银河

什么都吃只会让我营养均衡。

【露中】海

普设未来pa,双飞行员。ooc预警,4k。


(一)


       王耀做了一个梦。


       梦中的天灰蒙蒙的,他漂浮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中央,墨色的浪涛肆意翻涌,滔天巨浪以排山倒海的阵仗向他压来,呛入的水让他胸腔里火辣辣地疼,无论怎么挣扎无法控制不了自己不断下沉,下沉,过载的神经完全无法思考,任由海面离自己越来越远。


      这时他便惊醒,望着飞船外划过的流星发呆。


      有同伴的声音传来:“早安王耀,做噩梦啦?”


       声音传到他耳中,模模糊糊的。他侧首去看那人的脸,不知是氧气罩的缘故,还是舱内白光太亮了,他始终看不清同伴的脸。


       “我从小就没见过海。”王耀摇摇头说,“我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做这种梦。”


       他起身去检查舱内的植物种子和已经在土壤培育中发芽的幼苗。然后……然后,应该做什么?


     身边空荡荡的,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原地。


      他愣愣地拄着,手放在玻璃上,久久都没有动。直到一阵撕裂般的头疼让他靠着墙蹲下来,直觉告诉他,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人。可那是什么?有这样一个人吗?


       他只是做了一个噩梦罢了。这是一个寻常的日子,他睡醒后起来轮班,对,就是轮班,轮到他去主驾舱做安全监测了。


       他们要去的M星有大气层和充足的水,任务便是去探测那里的土壤是否适合耕作。由于危险系数高,必须时刻有人值班。


      王耀感到地面在起伏,每走一步都无比沉重。——下一刻他脚下一软,跌倒在地上,再度陷入海的梦境里。


      飞船内静悄悄的。


(二)


      海,无尽的海,梦里他在沉没中没办法呜咽出声,双手盲目地想抓住什么,又被海浪掀翻,意识混沌到产生错觉,感觉跌入了身下水流温暖的怀抱。有幻觉就是走到尽头了。他想。在梦里死亡的话,会立刻醒来吧……


      天旋地转中,他缓缓睁开眼睛。


      “竟然走着走着就摔倒了,是太困了吗。”他敲了敲自己的头,忽然目光一凝,浑身冷汗齐下。


      “早安王耀,做噩梦啦?”同一个声音,同一个语调响起。


      王耀仿佛连呼吸也忘了,手颤抖着捏了捏被子。很真实,这不是梦。


       他不在地上,而是依旧坐在床上,窗外一颗流星划过。


       他张口,想喊一个名字,已经到了嘴边,却说不出来。


      谁?我要叫谁?


      我忘了什么?


      他猛地跳下床,想去摇醒其他人,却发现被子下面都是空的。整齐的被褥,整齐的床单,一个个飞行员都消失无踪。他折返回来,看最初给他打招呼的同伴,只见哪有什么同伴,分明是一个人工智能站在他的床边,说:“早安,耀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霍……霍普。”他难以置信地退后,“你不是上个月被送回总部修理了吗?是……”

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是谁送它去的?是因为什么?


       “我现在已经将‘好奇’这个特质从系统中去除,不会再趁您和他和谐相处时,翻看他的绝密研究内容,希望您不会再指责我。”


       王耀脱口道:“‘他’是谁!?”


       机器人的嘴一张一合,王耀听不清,大声让它再重复一次。但耳朵里一阵嗡嗡作响,霍普的声音越来越远,他眼前也越来越模糊。


       还是那片令人绝望的海。


       他觉得自己要在不断重复的梦境里疯掉。他第一次在梦里表现出如此极端的情绪,恨不得自己就此溺死在这片海里,结束这个荒唐的循环,让他完全回到现实里,去补全那份残缺的记忆。


       他冷得蜷缩,睁不开眼,咸水刺激得他感觉眼睛要废掉,五脏六腑里翻江倒海。快醒来吧,快醒来吧,他出生在没有海的星球,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梦?!


       慢慢地,在意识又将朦胧之时,有谁把他抱在怀里,带着他浮出水面,然而冰冷的唇贴了上来。


(三)


      再次醒来。


      王耀坐在床上,不再像之前那样陷入惊慌和错乱,而是安静地坐了一会儿,抬起手,碰了碰自己的唇。


      窒息的梦,怪诞的现实,都比不上梦里的人带给他的冲击大。


      梦里,好像有人救了他,最后还吻了他。


      他究竟在哪里体验过这样的吻?


       好像是查看种子和幼苗时,有人从背后抱住他,用柔软的头发蹭他,在他耳边笑着说“又在看我的实验成果吗”,然后和他接吻。


      又好像是在一次值班结束,霍普在好奇地偷窥资料,有人把他摁在墙上亲吻,轻声说“先满足一下我吧,待会儿再管它”。


       也会是在听完领导那番“人类要征服太空”的慷慨陈词后,有人把他拽到无人注意的角落,装作恶狠狠的样子说“我先征服你再说”。


       每一次,他都笑着叫他的名字。


       可除了一些零散的画面,就像数据被清空,他的记忆被吞噬,想不起更多。


       现在还没有睡过去,不能睡过去,要赶快打破这个可怕的局面。


       他大脑一片混沌,不知道怎么找回记忆,便四下乱翻,直到一张纸从书页里掉了出来。那是一张折叠的信纸,上面有署名。


(四)


      “伊万·布拉金斯基。”


      王耀喃喃道。


      他好像找到了打开真相之门的密匙,紧接着,无数记忆汹涌而来。王耀凭着记忆,走到伊万的床前,然后坐在他的床沿上。


      他最初认识伊万,是在一场突然的敌袭中。彼时他还在母星的空间站悠闲地吃午饭,就被刺耳的警报闹得筷子一抖,很想开着战斗机把所有人都给轰下来。见鬼的是敌人先下手为强,一颗导弹端了半个站。


      混战中有个飞行员开得最野,行驶路线近乎螺旋,王耀敢说自己酒驾也开不出这玩意儿来。


      当他终于被霍普拎进了机内,就看到火力似乎集中在了那位的同事上。偷袭就算了,还群欺,登时大怒,加入了反击行列,一炮一个倒霉敌人。


      之后王耀夸他连午饭都不吃,时刻坚守岗位。伊万不好意思地一笑,说他其实是训练完累得睡着了,忘记出来了,一不小心就立了功。


      两人一个驾驶技术超群,一个瞄准水平过人,一拍即合,很快申请了同机驾驶。


(五)


       无论有什么任务,他们都一起申请参加。一年,两年,以默契的挚友相称,直到某一天王耀带来糖果,本想顺手递给伊万一颗,后者示意他喂到嘴边,然后咬了一下他的手指。


       很轻,很痒。


       王耀触电般收回手,伊万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唇,目光中的欲念毫不掩饰:


       “也想咬这里。”


       他们终于在爱意里相互臣服。


       后来队内抽签分任务,他俩一同派去星系边缘驻守了三年。星系边缘是监管的灰色地带,那里骚乱永远是无法平息的,敲打完违规商运,又敲打私人武装的小混混。两人常累得够呛,互相安慰说这是在维护世界和平。


      “你立的功比我多,可以申请提前调离。”有一天王耀这么问他,“这儿这么无聊,你真的不提前走?”


      他是随口一问,而伊万认真地说:“耀,你在这里,我就不会走。”


       王耀的手一颤,看着他光波流转的紫色眼眸。


       “你是指今天吗?”


       “是指一直哦。我们要一起去任何地方。”伊万顺走了他的巧克力,扳成两半,还给他一半,“这个味道不错,我也想还吃呢。”


      仿佛他刚才的誓言很平常。


      平常活动的区域都有该死的摄像头存在,两人就显得十分克制,牵牵手,抱一抱,顶多浅浅地亲吻一下,以免总部哪位倒霉的检查员看到他的部下厮混,会大跌眼镜。


      一到监控盲区,比如卧室,两人一关上门就开始疯,伊万偶尔捂住王耀的嘴,坏心眼地告诉他隔音不好,什么声音都不要被监控听见,通常王耀都狠瞪一眼,说你是在质疑我们建筑经费不足吗。


       第二天他们又身穿整齐的军装出现在摄像头下,眼泪擦干净了,耳朵的红也消去,仿佛只是安静地休息了一晚,该起床好好工作,维护世界和平了。


       不知不觉三年满,二人一回来接到的便是拓荒的新任务——即是当下。


       有眼睛看着他们。


(六)


      王耀坐在床沿,脑海中闪过无数过往,最后浮现出一艘飞船抵达了M星的画面。它在低空盘旋,在巨大的轰鸣声后燃烧。远处有一架飞行器向着他们开火,出其不意地摧毁了他们的武器装备。


       而他在熊熊烈火中喘着气打开舱门,又在击向海面的炸弹冲击下跌入海水中。


       然后有了关于大海的……梦?


       不,不对,那不是梦!


       电光火石间,王耀终于明白了他究竟被困在哪里。伊万说过,他在这里,他就不会走。海根本不是梦,面前这个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的世界,才是梦。


       他应该醒来,他必须醒来。


       他闭上眼睛,想要脱离这个一度被认为是现实的梦境,可预料中的那阵眩晕并没有来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要回去见你。”


       王耀开始在飞船里不顾一切地奔跑。他知道身体支撑不了,像被灼烧那样浑身发疼,又像有胶水黏住他的脚步。


       可他还是耗尽力气在真实的梦里奔跑,直到一切都化作白光,他一跃,跌入浩瀚的星空,跌入一个虚影的怀抱。


       要醒来见他——


       “耀?你醒了?”


       浪花拍打着海滩,灰暗的天空下大风席卷,王耀却感觉不到冷。他动了动手指,没来得及说什么,就被狠狠按入了怀里。两人身上都是未干的海水。


      【求救信号已发出,救援队伍预计四小时后达到,请您保证自身安全。】


      机械女声说完,又重复了一遍。


      “有人在我们着陆前袭击了我们。”王耀说,“跟之前攻击空间站的是一批人吗?他们一直都藏在暗处。”


       伊万只是抱紧了他:“你知道你晕过去多久吗?你知道我担心你不会醒过来吗?!”


       王耀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,用沙哑的嗓音道:“别怕。”


       他想说谢谢,又觉得他们之间不必道谢。有些话哽在喉中,让他眼睛发涩。


       你知道吗,最后让我醒来的,是你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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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人濒死昏迷时会做很真实的梦,逃脱梦境就意味着得救。

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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